每日一文（那年圣诞）

骑着乌龟到处跑

也不记得是确切的哪一年了，总之是某一个冬季的圣诞，骤雪随风如同山川般向这个城市吹来。
那个时候我还在小学，戴了棒球帽，穿着相当老气横秋的呢子外套，脖子围着厚厚的黑色围巾。从同学家回到有两三个街区远的自己家，对于年纪尚小的我，这段路程显得漫长又不熟悉，所以一直都拽着大人的一角四处张望着。
现在也是，那个时候也依然是同样一副的光景，中国人庆祝的圣诞节永远是伴随着难以名状的狂欢，年轻的孩子手中摇着“咔嚓咔嚓”作响的喷雪往空中挤着五彩的雪花或者彩带，在墙上涂鸦着各种符号图画；还有那些卖着圣诞节礼物、礼帽以及各种玩具的小贩，他们占据着街道的各处，车辆是没法通行了，就连主街道上都是挤满了尖叫、狂奔的人群。我其实也并不反对这种欢乐的场面，可是一看到这种拥挤的样子，我的心脏就像锤子一样“砰砰”地响个不停，小时候患过肺上的疾病，所以不停为这为那紧张着、害怕着，脸烫的几乎要吐出血一样。
好不容易穿过人群，我喘着气来到了当地的教堂门前，大人问我要不要去看看，我只是允诺地点点头。
金色的光从微开的门口泄出来，我有些迟疑地往里看了看，有些刺眼但从感觉温暖了不少。我们走了进去，发现里面正在举行我叫不出名字的仪式，许多人坐在椅子上，远远地可以看见一个巨大的白净雕像，另一旁竖立着一样高的圣诞树，上面挂满了金闪闪的球球，绿色的叶子上还缠绕着七彩的闪灯。
唱诗班（我后来才知道的名字）用奇怪的强调唱着我不明所以的词曲。
我松开一直紧抓衣角的手悄悄地走过走廊，仿佛怕自己的脚步声打断大家的歌唱一样坐到了一个位子上好奇地窥探。
直到身边的女孩子轻轻清了清嗓子我才注意到她，我和她比邻而坐，她有些轻蔑地看了过来（因为她比我高，至少我认为那像轻蔑）像看圣诞驯鹿一样上下瞅了瞅便又不发一声地转回头。
这让我又增添了另一份紧张。那个女孩子和我差不多的年纪，身上是节日的白色装束，漂亮的花边好像是布娃娃身上的衣服，头发松松地用红色束带系了起来，她的脸庞像鸭蛋，在四周金色的灯光下就像还活着的鸭蛋，暖暖的样子，我本以为有点严肃的表情倒又有一点让人心底温暖安然的感觉。
不一会儿唱诗班的歌声在余音之中结束。我急急的趴在椅背上四处找寻大人们，发现父母远远地坐在另一边好像在低声说些什么，确定他们在什么地方后我才安心地坐了下来等待下一个节目。
“好像有一点暗了呢。”
不一会儿，我身边的女孩喃喃道。我转眼看看她，她也扭过头来看我。我也确信了那不是轻蔑地表情，不过是因为我的个子太小而导致的俯视。
“你是天主教徒吗？”她眼中在我看向她的时候闪过了什么东西，她这样说道。
“不是。”我说道“我刚刚路过，所以走进来了。”
害怕因为不是什么教徒被轰出去，我有点担心地说“只能成为教徒才能进来吗？”
她笑了起来，笑容像一个书里面的插图“当然不是，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哦….”我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这反倒引来了她的笑话，不过我并不怎么恼怒。
我想四处看看，发现人们都压低声音地悄悄说话，不过脸上都没有外面的狂热“这里在圣诞节都这么多人吗？”
“不是，夏天也一样。不，一直都一样，很多很多信奉天主的人来这里。”女孩回答。
“嗯嗯，信奉天主…”实际上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什么是天主，当时脑子里觉得天主大概和天上飘着的云朵有什么关系。
女孩低头想了想，脸上飘起一阵红晕“你觉得好听吗？刚才的吟诵？”
“嗯，可惜我听不懂，那是英文吗？”
“怎么可能！那是中文，你听不出来吗？”
我有些尴尬，没说什么，只是不安地扭了扭身子，离开这里的欲望变得越来越迫切。
沉默半晌后，女孩身边的大人对她说了些什么，女孩子有点失望地咬咬嘴唇，突然双手合十向大人们说些什么。我出于礼貌不敢过去听他们说些什么。
女孩忽然拉起我的手跳下凳子，向唱诗班的地方跑去，我只得勉强地跟着。
我和她到了圣诞树下面“这里可以许愿，”她向穿着奇怪长袍的叔叔要了两张卡片“我马上要走了，我们两个许一个愿望吧。”
我有些茫然地接过卡片，上面印着水印的圣诞老人和圣诞树“许什么愿望？”
女孩理所当然的拿来了一支笔，笑着“砰”地一声拉开“什么都可以，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都可以。”
我不太想要天上的星星，因为那实在是有些晃眼，月亮我也不想要，我想要一点实际的东西，比如明天爸爸妈妈带我去公园划船之类的。那个时候我许下了划船一类的愿望，如果是现在我大概会变得写一些更加虚无飘渺的东西，比如一家人快快乐乐，或者有着完美的一年，不过这只是因为现在我变得更像大人了，知道要一点实际的东西总归是得到之后便没有了再多的憧憬，比如得到了星星也只会把它放在书架上端详一会儿，或者去公园划船后只会等待下一次划船。不过那时候还不知道这种貌似高深的大人们的道理，只是老老实实地写了下来。那个女孩写了什么我不知道，只见她满脸幸福地写完后拿给了那个叔叔。我也照做了。
“叮叮”
她从叔叔那里拿到了两个铃铛。
“圣诞快乐。”她在我耳边低语后，冰沁的双手抓住我的手，放了一个铃铛在我手中。
“噢…”我有点不知所措的接过，连感谢都没有说，就看见她向我笑了笑，转身轻快地和大人们走了。
这之后我又看了几场唱诗，不过全然无味，我跟着大人的后面离开了教堂。
铃铛已经被我的拳头攥得暖和，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喧闹的狂欢队伍离这里还远，白色的雪中藏着许多东西，熙熙攘攘又低声悄语…

彼岸丶花楷

懒得看，回复摇摇咯